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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周目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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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周目(7)

貴女們笑嚷嚷地說:“這還不簡單。冰心, 我看這是你主動提出來的,若是清池贏了,你以後便喚她一聲姐姐唄。”

“這可不行!我和她同歲。”要她喚清池姐姐, 比殺了她還難,沈冰心咬牙, 從頸項上取出了一塊玉, “這個怎麽樣?水頭足啊。從小跟著我的。”

沈冰心覷了清池一眼, 陰沈沈地說:“若是她能和那人搭上話,不光這東西我給她了, 我還甘拜下風!”

後面一句話說得極其兇,仿佛就要將清池給磨牙吮血了。

“好啊。”清池甜甜地笑, “不過,這還少了些, 各位姐妹既然都想看熱鬧, 是不是也得添上些?”

“這……”終究她們還是很心頭癢癢的, 被清池套入了圈套裏,各自都拿出了貴重的東西來。

宋純思瞧見了她眼裏泛著的狡黠, 無奈地笑笑, 還是縱容她了。

便在諸人的目光中, 清池緩緩地走向那青衣書生。

他已經走到了桃花林的深處。

周邊還圍著些不死心的女孩,癡癡地跟著。

毋庸置疑,他也是被逼進這桃花林深處的。

清池走來的時候, 不知那些女孩是不是瞧見了她的容貌氣度, 居然自行慚愧地低下了頭。

也沒有繼續跟著。

清池有些百無聊賴地走著,她的眸光淺淺地落在了那一襲洗得發白的青色上。

這樣不好女兒顏色的男子, 必定是心中有堅定目標的人。

窮且益堅,不墜青雲之志。

她本不該羞辱這樣的人品, 可誰讓她賭了,她自認不是一個君子,只是一個會使手段的女子。

隔著香雪海,桃花如雲,她的裙擺輕輕地在滿地的花瓣裏拖曳出一道香痕。

那淺藍色的襦裙仿佛交縱枝葉裏漏下的天空一角,清鮮淡雅。

她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,賞著這似美人腮頰的桃紅。

也不知自己落入了他人的目光裏。

她凝脂般的玉手扶著一枝桃枝,摘下了一枝桃花。

享受般地嗅了一下那甜馨的桃香。

適時,她仿佛終於察覺到那道目光似的,回過頭來,含蓄地朝一邊的青衣書生微微一笑。

青衣書生那雙墨眼之中,凝著她的身影。仍然是一種擲地有節的風骨,清冷如雪般的冷徹。

也透著些許的好奇。

和一絲清池也奇怪的,那就是他對她仿佛有好感。否則絕不會這般瞧著她。

她一時,改變了心裏的計劃。

忽而在從一邊走向小徑時,平生生地崴到了腳,她眉心一蹙,嬌呼了一聲。

眼前閃過一道青影。

一只溫熱的手扶住了她,免了她摔著,“姑娘,可還好?”

清池心想,很好,看來應該會很順利。

清池順勢站起,羞赧地說:“多謝公子,我應當……還好。”

他倒是很君子,聞言便松開了清池的手。

“一時情急,姑娘莫怪。”

“這是自然……”清池語氣溫柔,一只手捂著唇角,瀲灩的眼眸微垂就是不瞧他。“奴家名喚清池,不知公子……”

他的視線從她那雪白的皓腕上滑到那凝脂般柔嫩的青蔥玉指上。

蔻丹紅艷,卻也不及這張芙蓉面更艷更麗。

他喉嚨微動,語氣微啞,“姜曜芳。”

自知失禮般,就不再看她。

若不是清池連他耳墜上一點紅意都沒有望見,還真的就把他當做好攻克的書生了。

這恐怕不是一個容易心動的人。

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女子折戟沈沙了。

曜芳,光彩奪目,名揚四海,且賞心悅目,花容月貌之意。

這個名字仿佛就是為他量身定做一般的合身。

“姜公子,今日也是來踏青?怎麽一個人孤零零的?”

姜曜芳忽而看向桃林東側,道:“清池姑娘的女伴來了。”

清池這時,正是饒有趣味的時候,自然不願意離開,她還想試試這位的斤兩呢。

“姜公子,你在催我走嘛?”清池一副盈眶落淚的樣子,明艷的玉容都露出了寂寞的神情。

姜曜芳驀然有些啞口無言,“……自然不是。”

他清雅的容顏釀著一絲委婉的勸告,“清池姑娘……”

可惜他還沒說出口,清池手裏別著的花枝,輕壓著他的手上。

她朝前走了一步,道:“上苑桃花朝日明,蘭閨艷妾動春情。井上新桃偷面色,檐邊嫩柳學身輕。花中來去看舞蝶,樹上長短聽啼鶯。林下何須遠借問,出眾風流舊有名。”

“昔日長孫皇後游上林苑作《春游曲》,調花賞春、瀟灑風流。姜公子,你我雖不是古人,又豈可辜負這良日麗景。”

她微微一笑,燦然,回頭之間,仿佛可以窺見些許的活潑和狡黠。

姜曜芳不知不覺地跟了上去。

他們同行,遙看桃花,同賞春日。

一時,竟然只有窸窸窣窣的衣角磨擦過聲,淹沒在桃花和風聲裏。

姜曜芳沒看桃花,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了清池身上。

“小心!”他拉住了她的手。

清池這才瞧見了腳下有一顆石子。她正想擡頭說句感謝的話,卻發覺他炙熱的視線,籠罩著她。

他又在看她的手。

清池嘴角抽了一下,她這莫不是遇上了手控?

她那該死的勝負欲就被勾起了。

恰巧他的手松開了清池的手,也恰巧這時候,她的發絲擦過他的肩角。

微風搖落一場盛世繽紛的紅雨。

一朵桃花落在了他的眼瞼上。

她扶住了他的肩角,在他視線朦朧的那一瞬間,透過桃花吻了他的眼睛。

那麽輕。

雨露般無聲。

若不是姜曜芳牽住了她的手,她仿佛是花中的精魂般在這方天地裏徹底地消失了。

“你……”

為什麽要這麽做?

青衣書生冷玉般的眼睛裏籠著春霧般的茫然。

還有一絲逐漸升起的火花。

這時,他仿佛也從那個冷眼瞧著紅塵的鶴初次走進了人間。

清池的心裏湧起一種來自掌控欲的美好,她註視著眼前這個激起她興趣的男子,笑著說:“自然我心慕君子了。”

姜曜芳遲疑了一下,臉上那茫然的神色變了,“可我們才見了一面。”

“有所謂,白發如新,一夕如友。姜公子,可曾看過話本……”清池掩袖笑了一聲,語氣旖旎,透著些暖。“這便是一見鐘情,自此念念不忘了。”

他似懂非懂。

清池從未見過這樣的男子,一時覺得還覺得挺新鮮的。

明明靠一張臉就能得到這麽多人的追捧,卻在男女之情上天真得令人驚訝。若不是他太能裝,那這大概就是他本來的樣子。

“你對我一見鐘情?”

清池乍然聽到他這般問,才發現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。

她臉上的笑都不自然了。

餵,那就是暧/昧的一句話,這又不是讀書,幹嘛每句話都要問個清楚啊。

可眼前人盯著她的樣子,分明就是要搞懂她的每句話。

清池這會兒,特別想逃之夭夭了。

這裏她還是得補充一句。撩人,太楞頭青也沒什麽意思。

“姜公子,那你呢?”

清池幽幽地盯著他,大有他要是不會說話,就借口跑了。

姜曜芳認真地思t索了起來,“我不知道。”

清池絕倒。

敢情她做了這麽多,都是偏向木石拋媚眼?

她現在是終於體會到了沈冰心這些女孩大那種嚴重受挫感了。

“哦……”

尷尬。

大寫的尷尬。

他可真是厲害,不動如山,不食情愛!清池咬牙切齒地心想著。

一時間,清池是真的累了,也徹底擺爛了,反正她和沈冰心她們打的賭,她已經贏了。

走了幾步,清池就道:“姜公子,我也該告辭了,姐妹們還在外邊等著呢。”

“嗯。”姜曜芳的反射弧挺長,好一會兒才說:“清池姑娘,你要走了?”

沒錯,沒錯。實在無臉繼續待下去了。

清池十分遺憾地說:“一想到以後不能見到公子,清池心中萬分不舍。”

姜曜芳止步,道:“清池姑娘,你對我的一番心意,曜芳雖然不解,但心中銘記。”

等等!你還當真了?

清池覺得自己不能說客氣話了。

“那……公子便留步。”清池轉身,臉上神情冷淡了下來。愕然地,她聽到了身後冷透如石的聲音道:“我們還能見面嗎?”

桃林裏的一場瞬息的風吹起。

青衣書生的衣發皆飄然。

他凝望著她,那雙眼睛裏也只有她。

清池居然在裏面見到了一絲她不敢確定的情緒。

真是有趣。

一下,她又高居了主導地位。

“也許會吧。”她狡黠地說。

桃林外圍,大概是她離開的時間太久了,那些貴女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,這會兒都探出頭瞧向這邊呢。

“清池姑娘,以後,不要再和他人打這種賭約。”姜曜芳低聲說。

清池怔了一下,微微一笑,“原來你都知道啊。”

姜曜芳點了點頭,目光一直都沒有從她身上移開。

年輕的學子,修拔如青竹,霜凝雪塑。

清雅如一本待人翻閱的書卷。

他的眼中含著情意,比起那只孤傲的鶴,卻更加動人了。

可惜,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動情吧。

“珍重,姜公子。”

她轉身後,一次都沒有回頭。

姜曜芳心口一疼。

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。

他不曾收回視線。

望著那抹淡藍的身影從眼角裏消失。

青衣書生的手覆著心臟處,眼角也滑過一抹黯然。

*

“清池回來啦,清池回來了!”

“不愧是清池,馬到成功了!”

清池一回來,就受到了貴女們的熱烈追捧。

“嘻嘻,願賭服輸。”貴女們把輸了的物件都放到了清池的手裏。

“哎,冰心呢?”大家也把目光放在了蜷縮在後邊的沈冰心。

沈冰心黑著臉,拿著那塊心愛的玉佩挪著步走了過來。

滿眼的不舍。

清池瞧了她一眼,“不便了,既然是妹妹的心愛之物,我哪能奪愛。”

可在眾目睽睽之下,愛惜臉面的沈冰心哪能做得出這種事,她扭開眼睛,把玉佩拍在了清池手裏。

“給你!”

清池笑瞇瞇地接了,“冰心,那我就不客氣啦。”

沈冰心一臉的心疼,手都不由自主地伸了過去。

清池微微一讓,轉而和旁邊的人說起話來了。

“清池,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啊。快給我們說說。”

“就是就是,咱們想和他搭上一句話都難。結果你去了那麽久,還一起逛了桃花林。嘿嘿……”

“不,你缺的不是別的,起碼你得有清池這樣美麗的臉蛋啊!”

清池發現自己小瞧了她們的八卦,很快,她就被這圈貴女緊緊地圍在了中心。

她們還一個勁地追問過程,自然也被清池含糊了過去。

宋純思瞧著這一幕,也很無奈。

這一幕還真是時隔三年後,再次發生在眼前了。

不過,也許真的是三年不見了吧,她對眼前這個已露出傾國之色的少女居然說不出的陌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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